文∕骨朵(廣藝北京特派員) 攝影∕楊宏程、尚安璿

這是狂想劇場廖俊凱導演帶著第三部作品來到北京。

2012年,一齣被觀眾評價「顛覆三觀的殘酷之作」《賊變》讓北京觀眾記住了這個劇團;2013年,《I'm The Man》的詼諧又不乏深度的表演讓大家對「狂想」堅定了期待;2014年,兩岸小劇場藝術節再度邀請《寄居》來到北京,在相對較前兩次到訪更充分的準備後,這次的《寄居》的寫實讓不少人頗感意外,但幾乎每場演出都在一片感慨中結束――這片感慨,有來自於對劇中演員彷彿被逼到牆角的憐憫;有跳不出劇中氛圍始終的壓抑和緊張;有反觀現實折射自我或身邊朋友的共鳴……演員們近乎生活化的台詞,細膩的演繹,和戲劇化但扎實的情節,都凸顯了台灣狂想劇場劇組的功力。

寄居  

除了藝術節既定的現場演出、藝術家工作坊和77Talk之外,廖俊凱和曾瑞蘭還得抽出時間去學校、圖書館做講座,去電台上節目……俊凱說:「前兩次來北京更像是觀光客的身分,而這次,真的是在工作,安排很豐富,真的很想再深入瞭解這個地方。」

狂想劇場導演廖俊凱在單向街書店  

單向街圖書館現場觀眾提問  

廣藝:這次《寄居》劇組來到北京,從裝台到演出,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?

廖俊凱:前期溝通到現場舞美都很好,只是館方的習慣和台灣比較不同,還是需要多磨合一點。譬如劇組來之前,設備就應該是準備好了的狀態,但場方的經營方式和人員訓練都還有一些小問題。

廣藝:以一個導演的角度,從這次的現場演出來說,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?

廖俊凱:這個劇場的場地大小規格比較適中――在台灣,(之前的演出)場地不是過大就是過小,因為有一些聲響上的傳達問題,往往需要依賴麥克風;來到這裡,這個場地的尺寸剛好,演出感覺(演員)回到去年首演的精神狀態上,他們自己也特別期待這次演出,因為不知道帶著這樣的議題和角色到這裡跟觀眾溝通會是什麼效果。

就觀眾來說,今年來看戲的觀眾感覺好像各式各樣的人都有,《賊變》來的時候,就感覺觀眾偏「文青」一點。這次有一些打扮很潮的人來看,這種感覺還蠻奇妙的,但不太知道接受度怎麼樣。因為《寄居》的議題相對沉重,又有一些歷史因素,有一個在北京寫劇本的老師來看,他建議應該把這些歷史因素以宣傳頁的方式在開場前供大家閱讀,比如「外省第二代」、從大陸到台灣的歷史情況、還有台灣的一些現狀等等。其實我這次為了要回應觀眾的問題,有重新把之前的功課拿出來溫習了一下,還看了一下這個議題現在有沒有進展――好像今年在深圳也有發生類似的海砂屋事件,但大陸太大了好像這裡(北京)的觀眾都不知道。

廖俊凱接受媒體採訪

廣藝:在主觀上,有沒有希望借作品想要跟北京觀眾分享的東西?

廖俊凱:其實這幾年來北京比較像是來「交朋友」的,是想要更多地互相瞭解。大陸因為市場關係,劇場產業裡有很多不同形式的演出;台灣劇場歷史發展快五十年了,也經歷了快三四代人,這個積累我很想讓大家看到,想讓更多的人看到台灣劇場的面向,也很想把這樣「實驗」的小劇場態度跟觀眾、同行交流。

在劇場裡,無論是觀眾觀看的行為,還是舞台上的演員進入到角色的行為,都是一種重新認識一個他者的過程。在做劇場的時候,我感覺自己比較像做一個文化行為。所以每次我都是帶著交朋友的目的來到這裡,是真的希望瞭解北京,我會丟出一些問題和想法,讓觀者去思考是不是有這樣的問題存在。交朋友,這是一個「對等」的概念――我覺得要促進互相瞭解,應該站在一個這樣的基礎上,而不是依著優越感,或者一昧只看經濟。

廣藝:上次《台北詩人》劇組來北京時有提到,台灣劇場受眾的年齡層比較集中,可能比較年輕。你這次來也說到台灣很多演員到三十歲就會轉行,但我看到這次來北京的導演、演員在三十歲以上的還是占了很大一部分。

廖俊凱:應該說我提到的這種情況,是相對一個環境需要的人才來說的。跟大陸相對比,台灣的(戲劇)人才培育都不成產業,能留下來的人,比如《寄居》的演員蔡櫻茹雖然是個成熟的演員了,但她超過一半的時間都在做劇場以外的事情。在台灣,做劇場演員蠻辛苦的,像《台北詩人》的導演王靖惇,他一天的時間是切成三個時段的――除非你要成為這樣的演員,但有些演員並不習慣這樣的狀態,會做別的工作――也許是一種調節。這是一個現象,有些人也許有更好的機會或者更多的壓力就離開了,撐得下來就是撐得下來,沒有對錯好壞,我說的是一個人才流失的狀況。

寄居  

廣藝:但俊凱跟瑞蘭可以算是完全的劇場人吧,你們是怎麼撐下來的?

廖俊凱:只能說「目前」是劇場人。我06年開始做創作,09年以前一直是單打獨鬥,那時候瑞蘭在外面上班;09年劇團立案,我也還是在想辦法養活自己。一直到去年,劇團進入文化部針對劇團的扶植計畫,我才沒有去做外面的工作,但瑞蘭還是在接外快。

我們接受運營的補助,就必須要有辦公室的編制,需要一些投資。我雖然是導演,但我在劇團領的是工讀生的薪水,反而我們大部分的預算是拿來投資給劇團的人事費,讓人才可以留下來。

曾瑞蘭:我們比較像是把劇團當一個平台,可以在劇團裡組織好的材料,端一盤好菜(給大家)。在創作和表演上,我們會跟一些比較成熟、專業的線上演員合作,但是這樣有優點有缺點――優點是劇團可以像一團活水一樣,很活潑,創作的東西是滾動的,比較不會僵化;缺點就是運營成本比較高,自己的班底培養會比較辛苦。

而藝術行政這一塊(工作),我們會尋找一些對這個領域有興趣的人來實習。藝術行政這一塊,在台灣的各個劇團日益被重視,只有好的導演、演員、設計是不足夠的,需要有好的藝術行政人才、推廣人才,把演出帶到觀眾面前。我們希望專業分工,藝術行政是一份專業的工作,並不是一份「兼職」。未來我們可以延伸到藝術教育、人際溝通的部分,這是我們比較特別的地方。除了藝術美學的探索和建立之外,我們也蠻關注跟社會的連結,並不是藝術家自己做「爽了」就好――一個劇場、一個藝術作品可以用什麼不同的面向去跟觀眾溝通?因此我們會有讀劇、工作坊、講座各種各樣的活動,我們會出沒在不同的書店和學校。

媒體採訪曾瑞蘭  

廣藝:之前的《賊變》、《I'm The Man》給北京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,對狂想劇場也有很多期待,在看了這次的《寄居》之後,有一些觀眾覺得各方面都很好,但卻不像之前的作品那樣有很大的驚喜,導演怎麼看這樣的評論呢?

廖俊凱:其實這的確是一個套路傳統的劇本,但在傳統之下,它也在挑戰觀眾、測試觀眾,可以說是用傳統的模式包裝了一個殘酷的概念。它也許能遇到的知己比較少,而且這樣的作品在台灣現在也比較少,但這是這個編劇第二次被搬上舞台的作品,我得鼓勵這樣的事情,因為台灣的編劇都去做電視劇、電影了,沒有人來寫舞台劇本,只有搬上舞台,它才有一個逐漸被驗證的過程。

曾瑞蘭:其實是這樣,在台灣,現在探索實驗美學的作品很多,反而好好說一個故事的作品比較少見。這幾年,我們又開始慢慢注重劇本,畢竟文本也是劇場的靈魂之一。編劇也是這幾年慢慢被重視,以前作品主要是由導演美學主導,而編劇也只是輔助導演美學的角色,但《寄居》是用劇本本身傳達的精神來做的作品,是導演想辦法把編劇想講的事情更好地說出來。

《寄居》劇組及藝術節工作人員合影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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